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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冠亨 x 陳熙 7.3k

·看完〈教父〉而湧現的靈感💡
·算血債血還的故事
·BE警告


  0

  「老大,下雨了。」
  「嗯。」

  黑傘下黃冠亨叼著手下遞給他的菸,微微往前讓他給自己點燃。

  手下喀一聲打開打火機幫他遮擋從兩邊灑進的風雨,火光將黃冠亨的側臉照個光亮,他一雙深邃的眼眸刻在冷冽的容貌上,曾經他的瞳仁追隨著屬於他的星辰,但在星星殞落那時世界失去光彩,從此沒有了光。

  黃冠亨在墳前微愣許久,盯著黑白照裡笑的歡樂的人,眸子裡卻藏匿了許多無法言喻的悲淒。

  莫名的他想起那年的香港,還有那年的陳熙。


  1

  黃冠亨跟陳熙是在很不恰當的時候相識了對方。

  黃冠亨的父親是澳門小有名氣的經銷商,因不願配合當地崛起的新勢力,慘遭門路斬斷,老客戶也一一流失,走投無路下只好跑到香港打算重新創業。

  香港熟識的友人給父親找了一間位於市區的老舊公寓。友人說香港房價一直很高,這附近是即將面臨都更的區域,能找到一間幾坪大的房間就足夠幸運了,何況房東便宜出租,而這間是算他半價的。

  父親點頭致謝,臨走前還拿出幾張錢塞到友人手裡,說是很感謝他的幫忙。


  剛到香港那一個月,他給黃冠亨登記了一間中學,自己則重操舊業,推銷起藥品給香港的窮人區,偶爾幾天沒回家。


  黃冠亨看著桌上那疊給自己付學費及房租的紙鈔若有所思,自小沒受過什麼苦,家裡的傭人總會替他打理好一切。他想念在澳門的日子,那裡才是屬於他真正的家,可父親不說他也明白,自己是回不去澳門了。

  躺在父親旁,聽著屋裡風扇零件快瓦解的聲音,還伴隨著不知哪傳來的貓咪發情聲。黃冠亨憤憤地用被子蓋住臉低聲咒罵臭貓,而後又聽到哪家母親發怒教訓孩子的鞭條聲。


  貓不叫了,但鞭條聲仍持續著,可黃冠亨從未聽到被鞭打的人悶哼。


  「你這回還聽不聽我的話?還聽不聽我的話!」
  「回話啊!你回話啊!」


  ——碰。

  突如其來的關門聲使正聽入神的黃冠亨嚇了一大跳,看來是那家的孩子忍受不了母親而奪出門了。

  他將被子拉下,婦人如呢喃般小聲的啜泣隨之而來,哭得他有些心煩。翻來覆去實在睡不著,黃冠亨坐起身看了眼熟睡的父親,拿了臉盆、肥皂和換洗衣物便下樓沖涼。

  生鏽的鐵梯扶手他連碰都不想碰,摟著臉盆,穿著拖鞋啪嗒啪嗒的一路拐著樓梯口往下,這裡的隔音不好,還沒到一樓,公寓下復古車轟隆隆作響的引擎早已嚴重攪擾住戶休息。


  一個雜貨店阿婆走向前想驅趕那群青年,卻被一個瘦弱的女孩給攔住。


  「阿霞姨,這我朋友,我會叫他們小聲點的。」
  「好好好,那熙熙啊,你吃飯沒有?要不要來我店裡坐坐,我煮碗麵給你吃。」

  「不用啦阿霞姨,我已經吃飽了,您看,肚子很撐的。」陳熙微笑著搖頭。

  阿霞姨看了陳熙平坦的小腹,臉上泛起了心疼。她將陳熙拉到旁邊,悄悄看了眼那群看起來不大好的青年,兩手緊握著她。

  「你別跟他們玩,他們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知道,阿霞姨您別擔心我啦。」陳熙頓了一下,仍露出笑容答道。

  黃冠亨捧著臉盆看著阿婆走回了雜貨店,獨留陳熙與幾名紈褲青年在原地談著什麼,車頭燈不停閃爍著刺眼光芒使黃冠亨不得不眯起眼,最終達成某種協議後陳熙將夾鏈袋放進口袋,送別了那群格格不入的青年。

  陳熙一轉頭剛好跟來不及躲開視線的黃冠亨碰個正著。真不是個好時候,黃冠亨想。


  「嗨?沒見過你,是七樓新來的住戶?」
  「嗯。」黃冠亨木訥點頭。

  「我叫陳熙,住在八樓,你呢?」陳熙臉上帶著笑容小跑到黃冠亨身旁,熱情地指著自己。

  「黃冠亨。」
  「挺好聽的。」

  陳熙笑盈盈的,白皙的牙齒齊放。那是他倆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黃冠亨從此便記得公寓裡有個叫陳熙的同齡少女,平日裡不是穿那件oversize棒球外套、就是香港的中學制服。

  這裡的住戶沒有人不窮,但也沒有人和陳熙一樣天天都帶著笑容,她是所有人的開心果,當然也是黃冠亨的。黃冠亨覺得有了她這朋友以後,生活好像沒想像中的那麼糟,香港看起來沒那麼差勁。

  2

  黃冠亨功課好,人也頗好相處,很受大家的歡迎,每天收情書收到手軟,但他嘴上總是說謝謝妳喜歡我,從不表明自己是不是也喜歡人家。陳熙沒見過黃冠亨跟女孩子出去,他也鮮少與別的男生朋友玩,看來看去還是只有自己較常跟他一起。


  「冠亨,你還想回澳門嗎?」

  坐在海提,一人手裡拿著一隻古早味冰棒,陳熙扭頭看著緘默已久的黃冠亨,他發出努力思考的聲音。

  「我不知道,突然覺得回澳門對我來說沒什麼意義了。」
  「但那不是你的家嗎?」
  「那裡除了是我的出生地外什麼都沒有,但在香港有我的家,我的朋友,我的一切都在這裡了。」

  「你想通就好,我也希望你能在香港陪我,真心的。」陳熙笑了笑含了口冰棒,接著用手肘玩笑地推了推黃冠亨。

  夕陽橙色的光暈落在海平面上時,他們才相繼拍拍屁股起身回家。到了舊公寓一台熟悉的復古車在後頭停了下來,陳熙被其中一人喊住,回過頭幾個人下車眼看就要過來架起陳熙。


  黃冠亨拉住陳熙,眼神堅定的搖頭。


  陳熙知道黃冠亨擔心自己,於是兩手壓在他肩上笑著說沒事的,讓他先回家,之後有時間再和他解釋。黃冠亨揣測不安的頻頻回頭,後方的人惡狠狠的瞪著他,別無他法的還是背著書包奔上樓。

  黃冠亨佇立在樓梯口,回首時陳熙已經搭上他們的車準備離開,他蹙眉看著復古車消失在公寓前,一回神手早搭在鐵欄杆上,還掃下了許多鐵屑。看著手掌的髒污他簡直氣的直跳腳,不知道是不是陳熙被莫名其妙帶走讓他有些煩雜,今天的情緒似乎很難控制。

  「冠亨?」
  「我們家熙熙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走道上的女人穿著一身白色睡衣長裙,一副病懨懨的毫無血色,及肩頭髮攝取不良的枯燥。

  黃冠亨愣了愣,是陳熙的母親。要怎麼交代才好?說剛才有幾個奇怪的人帶走她嗎?但連他自己都還沒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如果照實跟陳阿姨說的話恐怕是給陳熙添麻煩。

  「我、我⋯⋯阿姨對不起。」
  「等等!冠亨!」

  黃冠亨向女人鞠躬致歉後轉身跑上樓,他努力無視了陳阿姨的聲音,跑進自家趕緊把門鎖起來。陳阿姨的聲音似乎還在樓道裡迴盪,黃冠亨胡亂揉了揉髮絲,接著才脫去鞋子,進屋時在客廳的桌上看見便條紙。

  黃冠亨拿起瞧了幾眼後,旋即揉成球狀丟到垃圾桶。

  今日父親不會回家,他讓黃冠亨去找阿霞姨吃飯,但他不太餓,怕又會遇到陳阿姨,於是窩在房間裡等午夜才敢下樓洗澡,沒想到這時間點阿霞姨的雜貨店還開著。

  定神一看,外頭站著陳熙,她應該是在他睡著的時候回來的。

  「熙熙!這是怎麼啦?妳怎麼渾身是傷!」
  「阿霞姨⋯⋯」陳熙低著頭緊攥住拳頭。

  黃冠亨不用去聽也知道,陳阿姨肯定又拿藤條爆打陳熙了。

  忽地想起看見陳熙落淚已是上次父親外出時,是他與陳熙在阿霞姨那吃飯的事。他猜興許是阿霞姨太過溫柔,當時陳熙扒飯扒到一半忍不住便抬起手臂摀著哭,但她從來都不發出聲音,一丁點嗚咽聲也沒有。

  「熙熙妳怎麼了?妳說啊,妳說出來我跟阿霞姨都會幫的。」黃冠亨抽了幾張衛生紙遞給陳熙。

  「你沒辦法,世界上沒有人有辦法。」

  陳熙撤回胳膊讓黃冠亨的手騰在空中,阿霞姨攔不住陳熙想走的決心,飯還沒吃完她早已走到很遠的地方。

  阿霞姨看見黃冠亨落寞的神情,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她說陳熙不是有意的,讓他別放心上。

 

  3

  「喂,你下課與我去一個地方吧。」

  結束了午餐時間,一回教室陳熙立刻把黃冠亨拉到掃具儲物間。不理會滿頭疑惑的黃冠亨,陳熙只急急忙忙的左顧右盼一陣,確定無人才掩上門。

  「什麼地方?」
  「跟著我就對了。」


  陳熙說的下課是下午第一節下課。黃冠亨看著眼前粗魯將書包丟過圍欄的人發愣,他這從沒缺過課、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居然會在這裡,甚至還是聽從全年級成績第一名的陳熙慫恿的。

  陳熙奪走了他手上的書包一併往圍欄外丟,拍拍失神的黃冠亨示意他趕緊過來。

  「快啊,等會老師來了就不好玩了。」

  他應了聲,縱使為此感到恐懼,但還是讓陳熙踩著自己的手當踏板,手則撐在他肩上。陳熙蓄力好後一蹬輕鬆躍出圍欄,而黃冠亨撥了撥弄髒的手心哈了幾口氣,奮力往上跳扣住上層牆壁,破舊凡布鞋緊貼著牆面,大長腿稍微往上抬就成功坐到頂端。

  「喂!你們在幹什麼?黃冠亨?你給我立刻下來!」

  訓導主任扳開窗戶從三樓的辦公室探出頭,手邊還拿著講到一半的電話。陳熙仰頭盯了他一陣子才拾起內疚的笑意,黃冠亨快速的跳下牆接過陳熙扔來的書包,兩人飛也似的逃竄到校門口消失的無影無蹤。


  「呼、你真是瘋了,我也瘋了。」黃冠亨壓著膝蓋喘氣,看了眼身旁大汗淋漓的人。

  「你也是啊,恭喜成為瘋子。」

  陳熙側過頭對著他揚起笑容,純粹的笑顏讓黃冠亨腦中閃過一絲還不賴的感覺,或許翹課真沒他想像的那麼糟,也可能是因為跟陳熙在一塊,每個瞬間都覺得耀眼得有意義。

  黃冠亨重新揣著書包與陳熙在街上蹓躂。他高挑的身型很快引起大家的注意,兩人身上穿的香港中學制服也在午後店家開工時格外顯眼,不像陳熙那樣大方,黃冠亨開始將繡有名字及學號的字條遮起來。

  陳熙睨了眼他的舉動搖了搖頭。

  「別怕,香港警察很忙,沒空搭理我們這種小屁孩,再說,要是被抓了我帶你跑小巷,這帶我很熟。」

  「我不想聽瘋子說的瘋言瘋語。」
  「朋友嘛,物以類聚啊。」陳熙指了黃冠亨又指了自己,然後笑出來。

  黃冠亨含糊地講了句粵語,陳熙正巧在他身後停了下來,黃冠亨順著陳熙舉起的那隻手指看進前方那條小巷弄。

  「就那兒,我們要去的地方。」陳熙放下手臂,改用下頦示意。


  巷子很窄,大約兩人並肩走還能免強容下一隻貓的寬度。


  黃冠亨往上看了眼牆面擠壓成一小條縫的天空,不自覺想著這裡夜晚會有多暗,走在這的心境與跟父親到魚市場的感覺相似。那裡會有很多魚貨攤販擺攤,店面同樣留有一小條道路,各種打撈上來死透的魚放在砧板前的檯上,處理完的內臟會丟到腳邊,上頭未乾涸的鮮血沿著地板紋路流入走道上的排水溝。

  他晃晃頭,怎麼忽然想起在澳門的往事了。

  「妳怎麼還敢來?看來是做好準備了?」

  前方不知打哪冒出的男人從倚著的牆面站直,對著陳熙說完目光落在黃冠亨身上,他拉下蓋上的帽子扭扭頭,男人身後冒出幾個拿棍棒的大夥兒,倏地黃冠亨被後方的人踹向後腿整個人膝蓋跪地。

  「黃冠亨!」話還未脫口,陳熙旋即被麻布袋套住頭。

 

  4

  將陳熙和黃冠亨安置在椅上後,男人才動動手指示意手下拉開麻布袋。粗魯地拿下麻布袋,一桶沁涼的水潑上還未適應亮光的兩人,接著空桶任人扔去一旁框啷一聲。

  陳熙環顧了四周的斷垣殘壁,確認了這裡是巷弄其中的一間空房,空蕩的水泥地上還有前一批被凌虐的人的血跡。扯動了手發覺自己被人用麻繩牢牢綁在椅背,腳則是與椅子垂直綑綁住。

  「喂,黃冠亨你沒事吧?」她著急地扭頭輕喚了還有些恍惚的人。
  「還沒掛。」黃冠亨擰著眉睜眼說道。

  「那就好,你不能比我早死啊,不然他們會良心不安的。」

  陳熙盯著前方的男人笑的諷刺,男人的手下似是被她的無理激怒一腳踢向椅子,陳熙隨椅子重重倒地,而後手下又給她好幾腳無情的踢踹,直到男人出聲遏止。

  「好了吧,下手輕點,要是把人給打死怎麼辦啊?人家還要拿藥給她生病的母親呢,再說長得那麼漂亮,還可以賣個好價錢呀。」

  男人走到陳熙面前蹲下,把她不情願與他對視的下巴轉向自己。迎上陳熙那雙富有滿腔怒火的眸子倒也不生氣,反倒起了股興味。

  「妳這小貓的眼睛鼻子嘴巴還挺好看,去到那裡肯定是店裡紅牌的。」


  「那小姑娘來了?」一道沉悶的聲音傳來。


  「崑龍老大您來了。」

  男人起身,與一幫手下朝有些年紀的西裝革履男人哈腰。名為崑龍的男人大手一揮,讓隨行小弟攙扶起陳熙,還抽出小刀幫她與黃冠亨割開綁死的麻繩。

  兩人揉揉被繫紅的手腕,崑龍從身旁的人那拿了一包粉狀夾鏈袋遞給陳熙,她接過後久久沒抬起頭,只見崑龍一手欲要搭上陳熙的肩膀,不過卻被她給躲過。崑龍沒說話,開闊地笑了笑。

  黃冠亨看向他邁向老年的手佈滿皺紋,指上那只戒指歛著外頭陽光閃著亮光,很是顯眼。
⠀⠀
  「小朋友,我和妳說過,妳要是還敢來我這替妳母親拿藥,妳就得答應替我做事,妳不會不明白這道理還入虎穴吧?」陳熙不語,崑龍見陳熙不答,焦點旋即來到黃冠亨身上。

  「你這朋友⋯⋯」
  「我答應妳,不過我不做妓女,要我替你殺人放火我都願意,但你每個月要給我一包藥,量不能太少。」

  崑龍淡淡地笑了笑,提起手摸了摸鼻頭,他何嘗看不出陳熙想保護朋友的舉止,但他們倆的關係他看不明白,或許他能讓事情變得更有趣些。

  「小朋友,妳覺得妳有選擇權嗎?毒品這東西只會越索取越多,想要更多的話妳也需要達成我給的任務才行。啊,看我這老糊塗,差點忘了,這位朋友不清楚吧,陳熙的母親染上毒品,只要沒碰的話會引發很嚴重的戒斷症,而陳熙也時常為這事被她母親鞭打。」

  「咦,瞧你一臉吃驚表情,她果然沒告訴你啦。」

  崑龍笑起來,在場的人也哄堂大笑。陳熙不安的轉頭,卻被黃冠亨扣住手沒有回頭地逕自往出口走,其他人見狀欲往前擋住去路卻被崑龍攔下,他悠悠點燃一根菸望著他倆離去背影自有算盤。


  5

  黃冠亨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陳熙時不時偷偷望向他,但總看見他的臉嚴肅的可以,也是,身為彼此唯一的朋友,怎麼可以閉口不談這件事,還是毒品的事。

  黃冠亨不停地在想著,要是沒與陳熙來到這裡,他是不是永遠都不曉得她身上長年積累的傷痕,但她今天率先和自己開口要陪他來拿藥,算是有想告知他的意思,不過從別人口中聽見來龍去脈還真是有些不是滋味,他可是陳熙的朋友,居然對他隱瞞如此重要的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到底是多麽低。


  「我們各自分頭走吧,不對,我們永遠也不要有交集。」

 

  黃冠亨明明不想說得這麼狠毒,明明心底不是這樣想,但卻因為對陳熙的作法感到唏噓,一個氣上頭說了口是心非的狠話。


  倆人抵達舊公寓停下腳步,最終沒達成共識不歡而散。


  黃冠亨不曉得在他離開之後,崑龍手下們在暗處搖下車窗虎視眈眈,拿出早已備妥的麻布袋,悄然打開車門,進入破舊公寓裡非禮陳熙。


  幾個人高馬大的人輕鬆制伏陳阿姨,劃破她的頸部放置廚房洗碗槽等待死亡,陳熙撞見母親頭顱沒入水槽,感到怪異的本想靠近查看卻被躲在身後的人捂住了嘴。

  在任人輪流玩弄過後,幾近暈厥的陳熙被粗魯扯起頭,感受冰冷的手槍抵著自己的腦門,她先是無聲的笑了,接著越笑越扭曲猙獰,一滴滴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不想死啊,她不想那麼卑賤的死去的啊,恐怕這輩子所有真誠祈禱的瞬間都無用了,她黯然無光的生活本該逐漸邁向陽光的,但為什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再也哭不出任何聲音,上蒼仍對此視而不見。


  子彈貫穿她的太陽穴,鮮血不斷湧出,她死在那仲夏之夜,靜悄悄的,像睡美人一樣倒在蔓延開的暗紅色豔麗花朵中,不奢望有王子來親吻,亦不期盼暖陽能照到她世界的一隅。

 

  6

  「老大,老崑龍那幫派剩下的人已經找到了,您打算怎麼處置?」


  黃冠亨從回憶裡回神,手指上不知何時灑落了灰色煙蒂,什麼時候把一小塊皮膚燙黑了他都沒有感覺。他站起身,冬天刺骨的雨使他凍紅了鼻子,他明明想裝酷的,但不論過了幾年,甚至到現在的七年,他總沒忍得住鼻酸,他好心疼陳熙,好心疼他所遭遇的一切悲慘,他認為那些原本是可以逆轉的,是因為自己的狠心拋下陳熙,讓她一個人回去所導致的。

  黃冠亨再次吸了口煙,說道,「比照崑龍的方式處理。」

  手下們點頭,開始整群移動到車上,成群結隊的車隊一台台從他眼前經過。


  那只有許多凹痕的戒指在他手上映著火光熠熠生輝,他在手下如玻璃般的瞳孔裡看見陌生的自己,白色皮革西裝,身後有待命的隨從。他好像不曾如此感到寂寞過,想起了陳熙叫他翹課去找崑龍的時候,她是不是也因為害怕自己一個人才要他一起去?

  不過,那些猜臆到頭來都太晚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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