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花歡喜

黑社會／偵探／推理／YOONGIXJIHYO

（樂章純屬虛構，社會純屬虛構）8.2k

 

破碎的手機螢幕上開始出現幾滴水珠，閔玧其揚起頭往天上看，灰色的雲層一隅青一隅白，沒有避開雨水打在他臉龐，他只是瞇起眼睛看眼前的人。

朴志效緊緊握著拳頭，他缺乏血色的唇微微開啟呼吸著，那座橋的盡頭來了無數的、閔玧其看不清楚的人，雨滑落他頰側又重新銜著眼眶裡的。

已經可以了。閔玧其說。


◆

朴志效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疲憊地揉捏著太陽穴，雜亂的桌面每一處都被紙張填滿，內容佈滿了案件敘述和赤裸的被害者圖片，深夜的警局只有她一個人在。

她起身帶著全罩式安全帽出門，凌晨騎著交警專用摩托車在路上，她行駛在閃著黃燈的十字路口，平時熱鬧的市區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有零散的人在人行道行走。

不遠處版上寫著醒目的金氏酒店字樣，朴志效略略用餘光看過就摘下安全帽放在椅墊上，將鑰匙塞進牛仔褲口袋後進到便利商店裡。門感應到有客人進門而響起音樂聲，此時正用舒服姿勢坐在櫃台的少年僅是瞥看了一眼。

她拿著兩罐圓長型的咖啡放在少年面前，一時他還沒注意到她的來到，靜靜的他又點開手機另一首古典樂細細的聽著。朴志效從錢包準備拿出卡發現少年沒有動靜才又敲敲桌面：「不好意思，可以幫我結帳了嗎？」

閔玧其咬著棒棒糖蠕動了嘴中的舌頭，懶散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幫她結帳，朴志效看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很是替現在年輕人歎息，看來這附近的高中有這種小子不意外。

「客人這樣是90元。」閔玧其看著收銀機上顯示的金錢說。收過她的卡片後閔玧其交還給她，朴志效接拿時不經意看向閔玧其右手的英文字母，她不以為意的轉身離開。
 

◆

「朴警官？朴警官！」朴志效稍微有了動靜，她惺忪的從桌子上抬起頭，短髮全都貼黏在臉上，同儕警察撐著腰不忍直視朴志效沒梳洗又睡不好的臉。

彷彿察覺到他的眼神，朴志效撥開髮絲擦去嘴角的口水裝作清醒地點頭：「哦⋯都警官有什麼事嗎？」稱作都氏的警察把手移到了她桌上的滑鼠，然後急促的敲擊著鍵盤，朴志效趁時還揉揉眼睛打了一個呵欠。

「朴警官妳該看看這個！」她放下為了遮擋呵欠的手將目光放到文章上，一瞬間朴志效的腦袋全都甦醒過來，她的眉毛緊緊揪在一團。


「凌晨金氏酒店發生一起他殺事件，金氏董事長陳屍在酒店浴缸。此事件又被懷疑是擅作主張的私刑行為，稍早警方已將嫌疑人移送法辦，不過還有很多人認為是正義的CM（classical music）古典男作為。被警方稱作古典男的男性一直以來都是受爭議的人物──」有名的新聞主播還沒說完，影片就被朴志效用滑鼠點掉了。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警察服務證掛在胸前，一面拿走椅背的牛仔外套套上，不理會都警官的制止她又抱起安全帽出門。

 

◆

卡車與汽車將四線道塞的水洩不通，幾輛交通警察車在狹縫中艱難地穿梭，太陽投射到後照鏡不免讓光芒到處閃爍，朴志效收回杵在地的腳繼續躥小縫前進。

一台藍色卡車疑似看見交通警察的靠近而開始有些慌張的按著喇叭，眼看沒有什麼效果他拉下車檔繞開前面的車往人行道駛去，交通警察加快了速度也追了上去。

連在很後面的朴志效都撞見這個危險的瞬間，身為人民保母就算不是交警，她也是有那個義務去幫忙隔壁市區的警察。她壓低身子扭動把手讓衣服減低風的阻力，她那台顯眼的警察標誌摩托車以時速將近65全力追擊。

這時卡車司機踩下油門轉進分支的小路口，小小的街道快要將車身塞滿，就連路邊的迴轉鏡都已經擦到藍色的油漆，卡車的執意讓窮追不捨的兩台交警誓死都要捕獲到可疑的男人。

朴志效毫無猶豫地往下衝，前面的交警已經拿出擴音器道：「SDB74藍色卡車立即停車，重複一次，SDB74藍色卡車立即停車。」她看這情勢要是他不停車，他們也永遠追不到，所以朴志效騎進另一條小路上，企圖從正面擋住卡車去向。

跟剛剛不同，這條路非常狹窄就連地上的石磚都有點凸起，她努力拉正機車前頭心急地想加快速度，沒想到地面的窟窿讓前輪陷入土裡，原本緊抓把手的手因為往前甩的引力鬆開了，朴志效的身子整個飛到距離摩托車兩步的地方去。

「啊！」她在空中時就已經將身體轉成右手臂朝地面撞擊，可她還是閉上了眼睛準備承受身上那件外套磨著皮膚的感覺，果真她在地面移動了幾公分，有一個阻力擋著這股衝擊，而且她好像在這阻力的上方？

「啊啊啊──我的手──」朴志效聽聞摸了摸頭下躺的肉盾，馬上脫下安全帽查勘攤平在地的少年：「喔天吶⋯學生你沒事吧？！」他躺在地上捧著手肘抬起上身後，用吃力的表情看她：「您覺得呢？這位姨母？」

某拉菇？姨母？！
朴志效荒唐的哼出聲：「你剛是叫我、姨、姨母？」他拉開束在脖子上的領帶重新躺下：「現在是糾結稱呼的時候嗎？什麼時候要把我拉起來？」

就在朴志效拉起他的時候兩位交警已經將卡車司機扣上手銬，他們發現了出了一點小事故的朴志效，並聯絡了救護車載他們到市區醫院。

 

◆

他環顧四周，醫院內好像只剩那個站在櫃台打量他的女人很閒之外，其餘都忙碌地推著病床和病人來回奔跑，閔玧其從校服褲子掏出手機，碎裂的銀幕還掉落了一些玻璃渣渣，他盡量壓抑住怒火的看向朴志效。

收到感應的她跟護士講幾句後匆匆地走過來：「怎麼樣？手還痛嗎？要不要聯絡你家人？給我電話我打給他們。」她拿出手機停在電話按鍵等著閔玧其開口：「啊，幹什麼不講話呢⋯⋯」

閔玧其無語地抓抓亂糟糟的頭髮：「不用了。」他撕開醫療膠帶作勢要抽出點滴針頭時朴志效制止了他，她二話不說把膠帶貼回原位：「還沒好你不要急。」

「沒有什麼好不好的，急診費我付不起。」他略長的瀏海遮擋掉一點眼睛，朴志效收回在他手臂上的手：「讓你今天那麼倒楣也是我的錯，費用當然我付。你給我名字跟銀行帳戶吧，我匯錢給你。」

閔玧其嫌麻煩地嘖聲，他搔搔後腦隨便地說：「⋯⋯說什麼銀行帳戶呢，那不然您直接給我現金吧。」朴志效被他轉換太快的情緒搞的頭昏腦脹，只能裝親切地道：「小朋友，努那我啊，現在沒有那麼多現金，要不然這樣好了，閔玧其同學？給我電話吧，我慢慢還你。」她瞥眼閔玧其繡在胸前的名字，開朗地露出牙齒。

看他帶著不信任的眼神在自己臉上游移了一會，朴志效清了喉嚨的痰正經地說：「努那我是警察！喏，看吧，有看見吧！朴志效警官。」他冷漠的點頭又低下頭想要扒開針頭，朴志效歎了口氣替他小心的把針抽出血管：「就這樣囉？我們達成協議了吧？閔玧其同學？」

 

◆

就算這兩起突發的事故花了她三個鐘頭，朴志效還是抵達中央警察局。夏天的天空總是比較慢入夜，她撫摸著心愛安全帽上顯眼的刮痕若有所思，直到一台警車的車燈照著她才想到原來的目的。

反正已經是抱著來吵架的態度了，沒什麼大事能打斷我的怒火的。她堅定地自己打氣，一股氣的忽略很多人的目光就定定地站在桌前。

「用抱狗腿的嘴得到的案子感覺如何？搶了案件還隨便抓一個路人結案啊？還讓金氏把你們當御用保鏢，不錯吧？」朴志效氣場全開並語氣諷刺，眼前姜氏女警官微微一笑，小啜口咖啡漂亮的眼眸盯著她：「嗯，朴警官怎麼像受氣的河豚咆哮完就洩氣了？您繼續說吧，我很想再聽聽還有什麼不實的嚴重指控呢。」

朴志效抱著手臂冷笑：「嘩，厚臉皮的女人，妳這個勢力女、拜金女、牆頭草！」眼看朴志效已經擰起袖子準備開打，旁邊身材高大的小警員攔住瘦小的她，不顧她的反抗和拳打腳踢直接拎到門外丟掉。

她坐在警察局門口，蓬亂的短髮全都遮住臉龐，多多少少還是吸引過路人的目光，她吹開嘴角旁的髮絲又是那抹不屈撓的神情，驀地口袋的手機不停震動，她指尖滑動接起電話試探地道：「喂？」

「真的是妳耶朴警官！啊，請等我一下。」都警官的話讓她頭上充滿了無數個問號，片刻聽到裡頭都警官有點距離的聲音說：「喂小子，你從哪裡拿到朴警官的電話的？」

朴志效一頭霧水但也只能夠繼續通著電話，耳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雜音代表著都警官靠近話筒了：「嘩真神奇呢，一開始我還不相信！但是是很熟悉的電話號碼⋯⋯」朴志效沒耐心地切入話題：「總而言之都警官想說？」

「妳先回來分局吧。」閔玧其聽見都警官的話後，開始面無表情地打量警局內部，坪數不大的格局容納了十幾個座位，走道就只有拘留室到門口的寬度而已。

「不要再管古典男的案子了好嗎？妳再這樣下去都老了50歲了！」他聽見古典男字眼後放在桌上的手敏感地動了一下，嚴峻的面容此刻在瞇起的眼角多了些許褶線。

不久一個小小的身影飛入警局，踩著馬丁靴的雙腳最後停在閔玧其身旁，朴志效低下頭看見坐在椅子上的閔玧其，她不禁問了正在辦公的都警官事件經過，途中閔玧其都老實的待著，但時不時會偷瞄她的表情，然後就一直重複循環。

 

◆

朴志效明白地應了聲拉長的哦，看向座位上那頭有著毛茸茸紅髮的閔玧其，他的眼角和臉頰及嘴角有些撕裂傷，部分還未乾涸的傷口快要滲血出來，朴志效遞了一包衛生紙給他：「以後不要動不動揍同學了知不知道？我也不能每次都隨傳隨到來保你出來吧。」

「這是妳欠我的醫藥費。」閔玧其抽了幾張衛生紙小心翼翼的看著鏡子擦拭，他的手讓朴志效想起了便利商店工讀生，她立刻拉開他白色襯衫的袖子激動地道：「等等！你是便利商店的工讀生吧？怎麼又是你！」

閔玧其不自在地想收回手臂卻被她緊緊抓著：「不過，你手腕的CM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公分的英文？」他抽回胳膊護在胸前，露出譏諷地富含挑釁意味：「是古典的意思。」朴志效一時不能反應，愣愣地看著他。

閔玧其憋笑不久噗哧出聲：「噗、嚇到妳了吧？這是鋼琴的樂章。」朴志效略顯嚴肅地靠近他，閔玧其豪不畏懼的跟她對視，她放大的精緻五官擺著顯眼的怒氣：「呀小鬼，這裡是警察局，不能亂開玩笑的。」

「我成年了耶。」他不以為然的聳肩，朴志效作為正常成年人不奢望他這種剛成年的小子懂她的意思，她確認了都警官手寫的筆錄後就準備要把閔玧其送走。

閔玧其轉過頭對像是送孩子離開一樣的朴志效道：「我似乎知道古典男在哪。」她對他揮手驅趕著：「別在說難笑的笑話了，快回家吧！已經很晚了。」

「真可惜，我是認真的。」她原以為閔玧其是難過的撇開頭，結果他是為了躲那抹似有似無的笑才迴避開。朴志效不能理解他笑容裡隱藏的玄機，感覺有那麼一絲可疑可是也沒有多想，畢竟人家只是高中生，很多舉止都顯得那麼古怪。

她朝獨自走遠的閔玧其大喊：「你要是再繼續那麼壞，姐姐我可是我抓你的喔。」閔玧其默默地低下頭試著抓出含義，針對字面意思露出恥笑，接著頭也不回的走出警察局的牆圍。

 

◆

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沈醉在曖昧燈光下，牆上用霓虹色發光條排序的字母正是夜店的名字。沿著兩個人寬的走廊走近深處包廂，飄著裊裊菸草味的包廂內穿著西裝的男人們聚在一起，除了赤膊跪在地上的衣衫不整男人很突兀外，其他人都像是博學多聞的企業家。

其中一個男人又在赤膊的男人身上踢了一腳：「真的沒用的垃圾，送毒送到警察局呵呵，要不是姜警官，你可能真的會吃牢飯耶？」姜警官雖然笑著但是聽見自己的稱呼都還是繃緊神經。

坐在中間的年輕男子冷漠地湊向桌面前彈掉菸蒂，身邊的人畢恭畢敬的捧著煙灰缸讓男子熄掉菸火。他拍拍藍色線條的西裝起身，本來一排坐在沙發的男人們也都跟著他站起，隨後門旁的保鏢拿起收在胸前的手帕放在手心朝上：「金總裁，請您先脫下戒指再進行吧。」

喚作金總裁的年輕男子優雅的脫去手上的飾品，攏了攏西裝外套走向跪地的男人，筆挺的身材蹲了下來，他勾起好看的天使臉龐使那人以為自己得到了救贖，下一秒他重擊男人太陽穴，衝擊下他快速的偏向一邊撞地倒下。

姜警官看見了以後嚇得不由自主的眼眶開始盛滿淚水，她緊緊抿著嘴深怕下一個就是她，果不其然金總裁的皮鞋停在她面前，耳邊揚起溫柔的聲線卻狂野的撞進心內：「小姜，說過多少次看見這種情況不要哭，我很心疼⋯⋯」他撫上姜警官的臉頰後抬起他下巴：「唉⋯⋯我明明要求的不多啊，抓到那該死的狗崽子很難嗎？」

姜警官的淚水已經沿著金總裁的手指滴落在地，她輕微顫抖就連高跟鞋都聽得見敲擊聲，金總裁突然握住她的手：「妳要是抓不到，下次會陳屍在浴缸裡的就是妳和我了，能理解吧？小姜。」

保鏢看眼前金總裁沒有要講話的樣子才小聲地道：「董事長接任典禮最快會在後天舉辦，金總裁您先請回做些準備吧。」他歪頭盯著姜警官的表情笑了笑：「乖啊小姜，成功了好處有妳的份。」

 

◆

藍色的月光射進參天大樹，長滿雜草的泥土地上有無數條橫豎不一的光線，閔玧其再也無法無視腰部的傷痕，他扶著老樹再接著緩緩貼緊樹皮坐下，這裡不像國外有很多動物鳴叫得讓人心慌的森林，而是靜謐的偶爾有花香和晨露的夢幻森林。

其實他本來是打算去學校的，在路上卻被平常看他不爽的同學叫人來打他，導致他又曠了不曉得幾節的課沒上，算了反正沒有關係，沒有人會關心他到底要不要上學，世界上漸漸的只剩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存在著。

一個人兼差多份打工才得以生活，住在森林裡讓閔玧其感覺自己又更可悲了一些，要是能向朴志效多要一些醫藥費很不錯吧？這樣好歹能搬到市區去住，每天都不用這樣躲躲藏藏。

我到底做錯什麼了？我只是想替哥哥報仇而已。他獨自無奈的笑著。


睡不到幾小時閔玧其機械式的睜開眼睛，窗外漸漸變成淺藍色，小木屋從黯沉無光的陰暗到散發暖色系的溫暖房子。他從閣樓下來往冰箱拿了瓶牛奶放在桌上，又忙碌的將牆面上掛的狙擊槍拿下。

他坐在客廳仔細擦著槍枝，等到差不多後就把剛才喝完的牛奶丟到垃圾桶內，每次經過樓梯面前的地板總會發出喀嗞聲，讓他意識到老舊的木屋也該整修一下了。

查勘了多處翹起的木頭他試圖去按壓，發現還能撐不久所以索性暫時不修理，桌上那隻碎裂的手機響起簡訊提醒音效，閔玧其一把抓過手機還好螢幕還可以滑動。

一條簡訊映入閔玧其眼簾：嗨，我是朴志效警官，你是真的知道古典男在哪嗎？

他關起手機收進口袋：「再遲些，再遲些來抓我吧，報仇還沒有完成。」之後將狙擊槍裝進平常放工具的水電工袋子內拉起拉鏈，穿妥黑色衣物後他坐在客廳一腳一腳套進黑色登山鞋，壓低了些帽子閔玧其拉下口罩撫過桌上的相片，輕輕地盡量不讓聲線顫抖：「哥，我先走了。」

◆

偌大的會場內，所有記者已經聚在台前準備就緒，閔玧其提著水電工袋子往華麗的樓梯上走，現場也開始沒有人在後面走動，他找到一處隱蔽的半牆可以將槍頭放在上面，這時所有人已經開始拍手歡迎金總裁。

閔玧其眯起一隻眼睛專心的看著準標，金總裁完美的臉龐納入準心內，閔玧其跟著金總裁移動狙擊槍，看到他開心的拿著麥克風滿口不實際的話語他就覺得虛偽噁心，哥哥也是被他那油腔滑調欺騙的吧。

因為後來哥哥決定供出真相而被殺掉了，被當作無所謂的殺害了。閔玧其抖著食指，巨大的悲憤充斥整個身體的血液，沸騰的表皮組織充血似的通紅，閔玧其一點一滴的按上板機。


朴志效衝向站在舞台旁的姜警官，抓著她頭髮就是一陣扭打，場面混亂的讓安排好的環節無法進行，記者紛紛被她們的打鬧吸住焦點。

閔玧其挪開狙擊槍懷疑自己看錯，他又調近了準標才看清朴志效。情況不太樂觀，要是不現在開槍的話，金總裁要被主持人請進後臺了。

「沒辦法了。」他對準金總裁扣下板機。
一聲槍響鎮住了散亂的會場，大家開始慌措逃竄，姜警官和朴志效摀住耳朵蹲了下來，閔玧其立刻查看金總裁的去向，他居然平安的閃開他的子彈。

金總裁眼眸不停尋找槍手的位置，直到看到趴在那一隅的閔玧其，他看見金總裁指向他這裡跟保鏢說了些什麼，閔玧其收起狙擊槍從牆上跳下會場，保鏢全一起躥出大樓，他們都鎖定了閔玧其行駛的黑色重機。

朴志效拍拍還未從拉扯餘韻中出來的姜警官，抱歉的摸著她的頭髮：「還好嗎？抱歉我演的太入戲了⋯⋯」姜警官笑著搖頭：「這算是把妳累積對我的不滿釋放吧？」爾後她誠懇的拉住朴志效的手：「這次，我們連金總裁一起抓吧！」

 

◆

晚間九點整，一大批警察車跟在金總裁的手下後，而他們全都緊緊追著閔玧其那台黑色重機。

他越騎越偏離市區中心，往杳無人煙的路去。直到到了一座通往森林的獨木橋，閔玧其拋下摩托車躲進草叢裡，片晌車頭燈的光源一大批穿透了他面前的葉子，引擎聲在木橋前通通消失了。

朴志效從摩托車上下來，她加入找古典男的行動，一開啟手電筒她立刻感覺到草叢有動靜：「是古典男吧？不要躲了快出來！」閔玧其腳一動快速的摀住她嘴巴拉向離他最近的樹後。

朴志效用盡力氣想扒開他的口罩，一邊的繩子被她亂揮亂打的扯掉，閔玧其這才鬆開手讓她好好看自己。朴志效將燈投射在眼前的人臉上，又是那個閔玧其想戲弄的發愣表情。

「你⋯⋯原來是古典男⋯⋯」朴志效難以置信那個跟她有很多巧合的高中生閔玧其就是她一直想抓的人，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閔玧其牽起她的手跑起來。

森林裡佈滿了不規則的坑洞，情急之下閔玧其並沒有記得，一個不小心朴志效踩到枯枝滑下一個頗有深度的坡，閔玧其直接用臂力把她拉向自己後抱著她滾落。

照明燈在半途直接掉在坡上，漆黑的森林只有頂端露出的一點月光，閔玧其摟著腿有些骨折的朴志效：「還可以走嗎？」她點點頭，疼痛下她瞥見閔玧其磨破的外套手臂上都是挫傷，朴志效揪著他：「那麼你呢？手臂還可以嗎？」

閔玧其露出笑容：「妳應該沒有那麼重吧？」
「哦？」她還沒回過神閔玧其已經站在她面前微微蹲下：「上來，快點。」她爬上他的背，閔玧其又把她托高了點才繼續走。

◆

閔玧其走向橋時，天空閃爍著雷電，一聲轟隆滂沱大雨淋下，平時要是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回家都會感覺很悲傷，但是這次卻有好大好大的心情填滿了整顆心臟，是害怕被抓走的心情嗎？還是高興有人不怕他呢？

「請你，待會一定要比任何人先抓到我，因為是我先像你自首的。」閔玧其帶著一絲絲笑聲融入語句中，朴志效只是靜靜地靠在他肩膀上，過不久她還是無法戰勝自己的好奇心，提了按奈許久的問題：「為什麼要這麼做。」

「除了我以外，還有誰能去做，為了哥哥我什麼都願意。」閔玧其擤了擤鼻子，大雨濕透了倆人的衣服，朴志效抬起一隻在他脖子的手來回魯了眼睛，閔玧其瞬間笑出來：「妳是被我的話感動到了嗎？」

她帶著哭喪語氣說：「只有一點點啦。」
頓時閔玧其覺得好好笑，因為他也快哭出來了。後方不自覺多了無數個人對他們咆哮，閔玧其漸漸地放慢腳步，他知道該來臨的後果已經不能延後了。

閔玧其把朴志效放下來，他抽出朴志效槍帶裡的手槍後塞進她手中：「直接來吧？」朴志效眼淚不能克制的奪眶而出，她知道這麼善良的孩子不是沒有理由的殺人，但是自己制裁動用私刑就是犯法的行為。

為什麼雨水是鹹的？作為警察她明明不應該哭，卻止不住地抖著雙唇，好奇怪，警察應該救好人才對，為什麼卻是要把好人殺掉。

「喂姨母，我不想要帶著悲傷死掉的啊。」
碰。朴志效閉上雙眼再次睜開，她很明確自己的手並沒有扣上板機啊，怎麼⋯⋯

閔玧其往她倒下，她飛撲過去只為了在他貼近地面時扶住他，朴志效一時間喪失了語言能力，任由水霧遮去了視線，她發出粗短的嗚咽聲，手掌磨蹭著閔玧其的臉頰，他也緊緊捉住她的手，死亡的感覺使閔玧其有點緊張，他好害怕自己會直到死也是一個人。

姜警官制止了拿槍的男人替他銬上手銬，金總裁拼命的想掙脫訓練過的姜警官，無論弄什麼辦法都還是徒勞無功，她喚了後方的員警將他送進警車內後，向他們借了擴音器朝橋上喊：「金總裁已經束手就擒了，朴警官妳，」姜警官停頓了一會：「同志妳幸苦了。」語畢她將自己銬上手銬。

朴志效聽聞她低下頭啜泣，完全高興不起來，有很重要的人受傷了。她想講但是太遠了，更何況嗓子因為氣管劇烈吸吐而講不出話來，她握緊閔玧其逐漸失溫的手想要拉起他，卻被身下的人阻止了。

「已經可以了。」閔玧其說。
朴志效大口大口喘氣，努力的想要讓句子更清晰：「犯人就是要抓去審問啊⋯⋯你不能那麼自私的先走啊⋯⋯」他舉起手幫她擦去臉上的淚痕，這個舉動又更激發她的情緒，閔玧其好看的笑著。

「努那，要是下次妳不是警察，我不是犯人，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朴志效破涕為笑：「在這種時候說什麼難笑的笑話。」

「真可惜，我是認真的。」他又說：「很希望下一次努那可以也對我這麼好就好了。」

終於在你永遠跑不了的時刻逮到你了。朴志效說。


 

FIN